第199章 东行路上的见闻
“何意？”催马前行的安维轩放慢了速度问道。
说话间，那会说汉话的金人差伇策马与安维轩并骑而行：“副使大人有所不知，我等赶路时要爱惜节省马力，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何谓不时之需？”安维轩有些听不明白。
“副使大人，上京这一带人烟还算稠密，凶猛的野兽少些，但向东走到木兰一带后沿江而下，那一段野兽就多了。”那懂汉话的金人差伇解释道：“之所以教副使大人节省马力，是因为若遇到野兽，好策马快速奔走，不至于沦为豺狼虎豹的口中食物。”
听这差伇言说，安维轩显然被唬了住，不由放缓了座下马匹的速度。
那金人差伇又解释道：“在我们女真话里，木兰就是猎场的意思，我大金皇帝陛下每年春楸两季常东出到这里围猎。”
安维轩忽然回想了起来，金国上京会宁府就是后世的黑龙江省会哈尔滨阿城区，哈尔滨以东有个县城唤做木兰县，想来便是此地了。
被唬得有些心惊，安维轩长叹一声后说道：“早知如此，于会宁府出来时安某就应该带些兵刃防身！”
听安维轩言，那金人差伇很是无奈道：“副使大人，您带兵刃有些不合适呐……”
想了想，安维轩也觉得这差伇说的很有道理，自名义上自己算是囚犯，有在押的囚犯拿着兵刃的么？
“这一路上可有驿站？”安维轩又问道。
那差伇回道：“副使大人，会宁府以东与会宁府以南是不一样的，会宁府到胡里改路的治所五国城再到土城子，这一路大抵都是于沿途的部落借宿。”
……
正如那金人差伇言，出会宁府还能看到寻常女真人家居住的那种半截建在地上半截筑于地上的地窨子，行了半日后，举目四望尽是荒芜且厚厚的草甸子，其间不时有各种野鸡野兔狍子行走其间，连狐狸也看到了几只。
当看到狍子与梅花鹿时，安维轩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若只是看到有狐狸倒也罢了，但能看到狍子与鹿就让人心惊了，狍子与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这些大中草食性动物后面的不远处，极可能有大型食肉动物的存在。
果不其实，在又行了段路程，安维轩看到了狼，脸上不免露出些许惊色。
“副使大人莫怕，这是只年老落单的狼！”看到那只狼，那金人差伇安慰道，又说道：“狼都是成群，似这样独行的狼都要么是因为年老体衰被狼群驱逐，要么就是被新狼王打败赶了出来的，没有多少活头了。”
听言，安维轩看那只独狼，黑灰色相色的皮毛证明它是头典型的东北狼，也确如这金人差伇所言，再细看这头独狼，皮毛显得破败己不复原本油光水滑的模样，黑灰色的皮毛中更多的是夹杂的白色，显然这只狼是头年迈的老狼。
那头独行的老狼，看了看安维轩一行人，慢腾腾的钻进草甸子没了踪迹。
“这山里的狼，大抵是十来头一群，捉些鹿、羚羊、兔子老鼠吃，有时候也下水捉鱼吃，寻常不会攻击结伴而行的人。”那金人差伇说道：“林子里除了狼以外还有黑瞎子熊、山神爷老虎、豹子，其中豹子才是最危险的。”
“为何？”安维轩问道。
那金人差伇说道：“黑瞎子的食性杂，什么都吃，冬天都躲在树洞里冬眠，对人没什么威胁，甚至有猎人寻到树洞里冬眠的黑瞎子猎杀至于山神爷大抵都是白日里潜伏休息，没有惊动很少出来，直到黄昏时才出来觅食活动。
至于这豹子，就有些神出鬼没了，这东西捕食没有个时间，白天夜里都捕猎，要么隐蔽在树上，可以居高临下发现猎物，同时气味也会随风飘散，不易被猎物发现，直到猎走到近前，豹子一跃而下，要么先潜行接近猎物，然后突然跃出，将其捕获，感觉比山神爷还难纠缠。”
说到这里，那差伇看了看天色说道：“副使大人，前面就有个谋克屯子，今晚便宿在那里了。”来看看了眼天色，此时离黄昏不远了，想来这差伇也怕晚间遇到老虎。
这日夜间，一行七人宿在一处村落里。说是村落倒不如说是小型部落更为合适，整个村落都是一个姓氏一家人，也就是一个谋克，这个村落附近的土地是金国皇帝赐与的，同时是奉金国皇帝命驻扎在这里充当驿站守卫道路的，这个部落的酋长便是谋克。
猛安谋克，是女真部落的一种组织形式。
猛安和谋克，在女真话里都是族长的意思，猛安更大，一般管辖上千户，有的多达几千户谋克更小，一般就几十户到几百户不等。女真人早期很散乱，像猛安这样规模的部落很少，他们那时的战争基本上就是在谋克之间进行，所以大多是小规模的斗殴，很少有上千人参加的火并场面。
直到到了辽代，契丹人为了获取海东青与北珠，压榨强迫女真人后，女真人才逐渐形成了几个大的猛安，完颜部就是其中一个。经过内部兼并，完颜部的阿骨打才有机会起兵反辽，而此时，他手中掌握的人马才两千五百人。虽然人少了些，但这个时候的猛安谋克，才是历史上最勇猛的猛安谋克。
为了壮大势力，完颜部开始与裴满氏、纥石烈等八大部联姻，直至统一整个女真部，有了近十一万人马。
安维轩是头一次住这种地窨子，地窨子门前有挖好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开门，内里是几排房柱，低于地面四尺多深，上面支着木头搭成的房顶，房顶大抵是以茅草把再盖上土培实而成，其余房顶和地面间的部分用土墙封堵，空间高有八尺左右，还砌有火炕取暖，房门与小窗都留在南面。
这里的谋克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想来这时常有东去西来的女真人经过，早己经习惯了，将安维轩一行人安排在这间寺窨子后，教手下人送来些吃食便走了。
对于这个谋克，安维轩倒没有什么印像，印像深刻的是这个小部落里的女孩，盯着自己这么几个外来的人瞧个不停，嘻嘻哈哈的说着令人听不懂的女真话，想来是没看这穿着大宋衣服的汉人。
那谋克送来的吃食倒也不错，几只来冻得如同石头一般紧硬的山鸡，外带一篮子去岁采摘晾干储存的蘑菇，还有些冻的杂鱼虾蟆一类的东西。
几人分工有序，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
怕几个金人差伇弄不好吃食，安维轩直接亲自动手，先把干蘑菇用热水泡发，又将山鸡化冻后直接连毛带皮撕了下去，内脏也扒个干净，用刀斩成大块，与蘑菇在一起炖，虽说没有醋油葱姜等调料增香，但胜在有蘑菇增鲜，野鸡本身的味道也鲜，只加了些盐炖将下来原法原味的很是诱人。
这里的虾蟆可不是寻常的虾蟆，后世的学名唤做中国林蛙，不止肉香的很雌林蛙肚子里唤做哈士蟆的那块油也补的很，去了皮的林蛙和去了鳞片、内脏的杂鱼用棍子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再撒上盐，吃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几人也很是劳累，吃过饭歇息了一会儿便各自上了炕休息。
知道这一路包括五国城都特别艰苦，安维轩来时多做了准备，特意嘱咐多买几副皮毛被褥来御寒。
那会汉话的金人差伇看安维轩还未睡，催促道：“副使大人，早些睡罢，这几日我等要加快行进速度了！”
安维轩问道：“路赶的这么急，莫非是上头限制你们时间了？”
“不是上头限制了我等的时间，是我等要赶在开江前回到会宁府。”那差伇说道，又忙解释道：“今日午间气温便是高了起来，地上也泥泞不堪，料想今年开江的日子要比前几年早些了……”
“开江？”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世，安维轩都是居住于南方，对于开江这个词很是陌生的。
那差伇说道：“天气渐渐暖了，结冻的江面开始融化，特别是在有些冷的早晨，江面上的冰看似坚固，人或马一踏上去就有可能冰面破裂，人和马俱陷过去被冰下的暗流卷走，很是危险。”
安维轩明白过来，现下气候还算冷些，江面河面还都没有事，但这几个押解自己的差伇却是要一来一回，怕返回会宁府时遇到危险。
说完过后，那差伇睡了下来，将被子掖好又说了句：“副使大人到了五国城，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开江，也不知道今年开江是文开江还是武开江。”
“什么是文开江，什么又是武开江？”柱三听着好奇。
那差伇答道：“这文开江就是江面悄悄融化，冰面渐渐脱裂，冰块慢慢的顺水流荡武开江大抵是因为去岁秋天封江前水大，江面解冻又是上游先于下游，到时大小冰块一起顺流而下，冰面相互撞击并发出声响，甚至拥挤到一起开成冰坝堵了河道，江水漫出淹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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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那会说汉话的金人差伇策马与安维轩并骑而行：“副使大人有所不知，我等赶路时要爱惜节省马力，以备不时之需！”
“不时之需？何谓不时之需？”安维轩有些听不明白。
“副使大人，上京这一带人烟还算稠密，凶猛的野兽少些，但向东走到木兰一带后沿江而下，那一段野兽就多了。”那懂汉话的金人差伇解释道：“之所以教副使大人节省马力，是因为若遇到野兽，好策马快速奔走，不至于沦为豺狼虎豹的口中食物。”
听这差伇言说，安维轩显然被唬了住，不由放缓了座下马匹的速度。
那金人差伇又解释道：“在我们女真话里，木兰就是猎场的意思，我大金皇帝陛下每年春楸两季常东出到这里围猎。”
安维轩忽然回想了起来，金国上京会宁府就是后世的黑龙江省会哈尔滨阿城区，哈尔滨以东有个县城唤做木兰县，想来便是此地了。
被唬得有些心惊，安维轩长叹一声后说道：“早知如此，于会宁府出来时安某就应该带些兵刃防身！”
听安维轩言，那金人差伇很是无奈道：“副使大人，您带兵刃有些不合适呐……”
想了想，安维轩也觉得这差伇说的很有道理，自名义上自己算是囚犯，有在押的囚犯拿着兵刃的么？
“这一路上可有驿站？”安维轩又问道。
那差伇回道：“副使大人，会宁府以东与会宁府以南是不一样的，会宁府到胡里改路的治所五国城再到土城子，这一路大抵都是于沿途的部落借宿。”
……
正如那金人差伇言，出会宁府还能看到寻常女真人家居住的那种半截建在地上半截筑于地上的地窨子，行了半日后，举目四望尽是荒芜且厚厚的草甸子，其间不时有各种野鸡野兔狍子行走其间，连狐狸也看到了几只。
当看到狍子与梅花鹿时，安维轩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若只是看到有狐狸倒也罢了，但能看到狍子与鹿就让人心惊了，狍子与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这些大中草食性动物后面的不远处，极可能有大型食肉动物的存在。
果不其实，在又行了段路程，安维轩看到了狼，脸上不免露出些许惊色。
“副使大人莫怕，这是只年老落单的狼！”看到那只狼，那金人差伇安慰道，又说道：“狼都是成群，似这样独行的狼都要么是因为年老体衰被狼群驱逐，要么就是被新狼王打败赶了出来的，没有多少活头了。”
听言，安维轩看那只独狼，黑灰色相色的皮毛证明它是头典型的东北狼，也确如这金人差伇所言，再细看这头独狼，皮毛显得破败己不复原本油光水滑的模样，黑灰色的皮毛中更多的是夹杂的白色，显然这只狼是头年迈的老狼。
那头独行的老狼，看了看安维轩一行人，慢腾腾的钻进草甸子没了踪迹。
“这山里的狼，大抵是十来头一群，捉些鹿、羚羊、兔子老鼠吃，有时候也下水捉鱼吃，寻常不会攻击结伴而行的人。”那金人差伇说道：“林子里除了狼以外还有黑瞎子熊、山神爷老虎、豹子，其中豹子才是最危险的。”
“为何？”安维轩问道。
那金人差伇说道：“黑瞎子的食性杂，什么都吃，冬天都躲在树洞里冬眠，对人没什么威胁，甚至有猎人寻到树洞里冬眠的黑瞎子猎杀至于山神爷大抵都是白日里潜伏休息，没有惊动很少出来，直到黄昏时才出来觅食活动。
至于这豹子，就有些神出鬼没了，这东西捕食没有个时间，白天夜里都捕猎，要么隐蔽在树上，可以居高临下发现猎物，同时气味也会随风飘散，不易被猎物发现，直到猎走到近前，豹子一跃而下，要么先潜行接近猎物，然后突然跃出，将其捕获，感觉比山神爷还难纠缠。”
说到这里，那差伇看了看天色说道：“副使大人，前面就有个谋克屯子，今晚便宿在那里了。”来看看了眼天色，此时离黄昏不远了，想来这差伇也怕晚间遇到老虎。
这日夜间，一行七人宿在一处村落里。说是村落倒不如说是小型部落更为合适，整个村落都是一个姓氏一家人，也就是一个谋克，这个村落附近的土地是金国皇帝赐与的，同时是奉金国皇帝命驻扎在这里充当驿站守卫道路的，这个部落的酋长便是谋克。
猛安谋克，是女真部落的一种组织形式。
猛安和谋克，在女真话里都是族长的意思，猛安更大，一般管辖上千户，有的多达几千户谋克更小，一般就几十户到几百户不等。女真人早期很散乱，像猛安这样规模的部落很少，他们那时的战争基本上就是在谋克之间进行，所以大多是小规模的斗殴，很少有上千人参加的火并场面。
直到到了辽代，契丹人为了获取海东青与北珠，压榨强迫女真人后，女真人才逐渐形成了几个大的猛安，完颜部就是其中一个。经过内部兼并，完颜部的阿骨打才有机会起兵反辽，而此时，他手中掌握的人马才两千五百人。虽然人少了些，但这个时候的猛安谋克，才是历史上最勇猛的猛安谋克。
为了壮大势力，完颜部开始与裴满氏、纥石烈等八大部联姻，直至统一整个女真部，有了近十一万人马。
安维轩是头一次住这种地窨子，地窨子门前有挖好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下走开门，内里是几排房柱，低于地面四尺多深，上面支着木头搭成的房顶，房顶大抵是以茅草把再盖上土培实而成，其余房顶和地面间的部分用土墙封堵，空间高有八尺左右，还砌有火炕取暖，房门与小窗都留在南面。
这里的谋克是个五十多岁的人，想来这时常有东去西来的女真人经过，早己经习惯了，将安维轩一行人安排在这间寺窨子后，教手下人送来些吃食便走了。
对于这个谋克，安维轩倒没有什么印像，印像深刻的是这个小部落里的女孩，盯着自己这么几个外来的人瞧个不停，嘻嘻哈哈的说着令人听不懂的女真话，想来是没看这穿着大宋衣服的汉人。
那谋克送来的吃食倒也不错，几只来冻得如同石头一般紧硬的山鸡，外带一篮子去岁采摘晾干储存的蘑菇，还有些冻的杂鱼虾蟆一类的东西。
几人分工有序，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
怕几个金人差伇弄不好吃食，安维轩直接亲自动手，先把干蘑菇用热水泡发，又将山鸡化冻后直接连毛带皮撕了下去，内脏也扒个干净，用刀斩成大块，与蘑菇在一起炖，虽说没有醋油葱姜等调料增香，但胜在有蘑菇增鲜，野鸡本身的味道也鲜，只加了些盐炖将下来原法原味的很是诱人。
这里的虾蟆可不是寻常的虾蟆，后世的学名唤做中国林蛙，不止肉香的很雌林蛙肚子里唤做哈士蟆的那块油也补的很，去了皮的林蛙和去了鳞片、内脏的杂鱼用棍子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再撒上盐，吃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白日里赶了一天的路，几人也很是劳累，吃过饭歇息了一会儿便各自上了炕休息。
知道这一路包括五国城都特别艰苦，安维轩来时多做了准备，特意嘱咐多买几副皮毛被褥来御寒。
那会汉话的金人差伇看安维轩还未睡，催促道：“副使大人，早些睡罢，这几日我等要加快行进速度了！”
安维轩问道：“路赶的这么急，莫非是上头限制你们时间了？”
“不是上头限制了我等的时间，是我等要赶在开江前回到会宁府。”那差伇说道，又忙解释道：“今日午间气温便是高了起来，地上也泥泞不堪，料想今年开江的日子要比前几年早些了……”
“开江？”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世，安维轩都是居住于南方，对于开江这个词很是陌生的。
那差伇说道：“天气渐渐暖了，结冻的江面开始融化，特别是在有些冷的早晨，江面上的冰看似坚固，人或马一踏上去就有可能冰面破裂，人和马俱陷过去被冰下的暗流卷走，很是危险。”
安维轩明白过来，现下气候还算冷些，江面河面还都没有事，但这几个押解自己的差伇却是要一来一回，怕返回会宁府时遇到危险。
说完过后，那差伇睡了下来，将被子掖好又说了句：“副使大人到了五国城，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开江，也不知道今年开江是文开江还是武开江。”
“什么是文开江，什么又是武开江？”柱三听着好奇。
那差伇答道：“这文开江就是江面悄悄融化，冰面渐渐脱裂，冰块慢慢的顺水流荡武开江大抵是因为去岁秋天封江前水大，江面解冻又是上游先于下游，到时大小冰块一起顺流而下，冰面相互撞击并发出声响，甚至拥挤到一起开成冰坝堵了河道，江水漫出淹了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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