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当狐狸遇上忽悠
大丈夫一不可无权，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
男人嘛，天生控制力欲强，希望当官，希望做上司，希望受崇拜。男人的气度也建立在他的身份、地位与胸襟之上。
安维轩是个男人，也就拥有男人这个群体所拥有的一切焦虑，怕无权、无势、无钱。
失去玉玺的皇帝、失去权柄的官员、失去崇拜者的偶像、失去财富的富豪……这些人最大的希望，也就是将失去的夺回来。
几天前从遇刺那件事上，安维轩便看出权势的重要性了。
自己头上只顶着一个驸马的虚衔，被刺客刺杀，传到朝堂上最多只被朝臣们当个谈资，并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皇亲国戚，与他们这些做文官的毫无干系。
但自己若是有官职在身，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那便意味着自己是文官体系中的一员，刺杀自己就是在打文官集团的脸面，消息传入朝廷，朝堂上绝不会像前几日那般连水花也没溅起几滴，一片高喊捉拿凶手的呼声必此起彼伏。
“此事，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做成的，本官也不催促勉强与你！”见安维轩沉默不语，且目光闪烁，晃谦之轻笑道。
在安维轩的眼中看来，晃谦之笑的像一只狐狸，只要自己去图谋知识产权司郎中的官职，势必要搞掉丁娄明，而搞掉丁娄明必会牵扯到礼部尚书周执羔，至少会显得周执羔没什么工作能力。
即便是周执羔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也会影响周执羔在赵构心中的印像。
晃谦之是从三品的侍郎，心中非常想将这个从字去掉。只要周执羔受到牵连影响，晃谦之便有机会上迁一步，拿到那个寐梦以求的礼部尚书。
历朝历代，为官者都有一个坎，即“文四品以上，武三品以上”。而实际上对于众多的官员们来讲，三品正三品才是真正的坎，只有跨入这个行列才能称之为“朝廷大员”，及俗称的大臣。
“其实，这个礼部尚书，是驸马欠本官的。”晃谦之再一次开口：“当初，若不是本官援引驸马到礼部任职，也不会被秦相记恨，教本属于晃某的礼部尚书白白便宜那周执羔。”
话音听在耳中，安维轩在心底狠狠将晃谦之鄙视了一番，当初晃谦之将自己引到礼部当差不过是为了政绩而己，身为侍郎的晃谦之不过是要将赵构寿宴上的节目办的出彩，彰显出他的办事得力。
话说回来，晃谦之当初待自己着实不薄，馆伴副使虽只是个临时差遗，却意味着将来升迁的前程。
听得晃谦之抱怨，安维轩没有半点自责之色，趁机说道：“安某是受侍郎大人援引进得礼部，自应被视为是侍郎大人的亲信，却屡屡在朝堂上受人攻讦，依安某来看，这些人攻击安某为虚，攻讦侍郎大人才是主要目的罢？”
“驸马莫要胡乱臆测！”听言，晃谦之反驳道。
安维轩没有住口，继续说道：“侍郎大人莫要忘记了，当初赞同秦相议和的范同，又曾向秦相献计解除本朝三大将兵权，被秦相引为心腹，推荐为参知政事之后又因范同自行奏事，被秦相记恨，命心腹右谏议大人万俟卨上疏弹劾，致使范同于当年十一月被罢
而曾参劾范同的万俟卨，也因受秦相援引位列执宰，任参知政事，不想未过多久亦步范同后尘，被秦相的心腹李文会、詹大方参劾黩货营私，窥摇国是，不得己被贬去职。”
“驸马莫要忘记了，这二人位列执宰，有与秦相争权之心，如何能得长久？”晃谦之不以为意，又讥讽的与安维轩说道：“驸马莫要在这里挑拨，也莫太瞧得起了晃某，晃某不过一小小侍郎而己，又与秦相沾亲。”
“侍郎大人，莫非觉得与秦相沾有僚婿之亲，便不为之忌惮了？”安维轩笑问道：“依安某来看，这本应是侍郎的尚书旁落于周执羔之手，便应是秦相的心中对侍郎大人存有芥蒂。”
听安维轩这般说，晃谦之沉默不语。
这时，安维轩又摇头道：“依安某来看，侍郎大人这礼部尚书不做也罢，倒不如借机仕归隐，也避免了以后的许多麻烦。”
拿着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盯了安维轩一会儿，晃谦之颇有些恼意的说道：“驸马所言是为何意？本官年纪尚未到五旬，弃官归隐……未免太早了些？”
“生前事事后名，我早与侍郎大人说过。”安维轩丝毫不在意晃谦之的情绪，循循善诱的说道：“那秦桧己过花甲，终有一日会西去，侍郎大人便未曾为自家的将来考虑过么？”
听安维轩再次发问，晃谦之不免有些无奈，更有些自暴自弃：“晃某自是考虑过的，然晃某与秦相是沾有僚婿之亲，有这层关系在，驸马觉得后世史书会与晃某留下什么好名声么？”显然，晃谦之也觉得秦桧为相这些年来，许多事情做的出格。
安维轩提点道：“听闻本朝大词家易安居士与秦相夫人是表姐妹，然易安居士与秦相夫人王氏不曾有所往来……”
“驸马连这些事也知晓……”晃谦之有些意外，又摇头道：“当初晃某恋栈权势，己然无法回头了。”
安维轩可以看的出，晃谦之因自己与秦桧的那层僚婿身份，对其的将来不止是担忧，更有种无力感。
觉得晃谦之是个可以争取的人，安维轩决定发挥前世修炼出来的忽悠本事，很是高深的说道：“依安某来看，当下朝廷的官员可划分为两派……”
“两派？”听安维轩这么说，晃谦之不免有些吃惊急问道：“是哪两派？”
“依安某来划分，这两派中的第一派是忠于秦相的官员，安某称之为相党而这第二派是忠于当今官家的，安某谓之为帝党。”安维轩看着晃谦之，细细说道，这时话音猛然一转，向其问道：“侍郎大人觉得自己是帝党还是相党？”
听安维轩的划分，令晃谦之的心神不禁为之一震，只觉得如雷灌顶，又听安维轩猛然质问自己，晃谦之忙不迭的应道：“晃某当然是忠于官家的帝党！”
越想越着的害怕，晃谦之以手指天，很是焦虑又很认真的问道：“这是官家分的，还是驸马自己分的？”
“侍郎大人觉得现下的朝堂这样划分，有什么不妥么？”安维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晃谦之不语，而是放开思绪……
秦桧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是人尽皆知之事，但经安维轩这么一说，在晃谦之看来，官场生态不同了、意识形态也不同了，联想稍微丰富一点，便能往谋逆二字上靠，如何不教晃谦之心神震动。
上次丁及弹劾安维轩，安维轩被传入宫中有大半日的时间，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安维轩受了官家责罚面闭思过，也有人以为这是官家与安维轩面授机遇，所以谁也吃不准这消息的真假。
但安维轩与晃谦之有着消息的不对等性，晃谦之以时人的眼光来看事情，而安维轩是以后世史官的角度来看事情，很容易将晃谦之哄住。
将思绪放飞了许久，晃谦之心中的感想便立时不同了，剖白心迹说道：“驸马尽请放心，还请驸马转言与官家，臣晃谦之永远忠于官家忠于大宋，驸马今日之托，晃某当竭力而为。”
“那便有劳侍郎大人了！”安维轩回礼，没想到自己扯着虎皮做大旗，竟然将晃谦之彻底哄住。
生前事身后名，寻常人听听倒也罢了，但落在手握权柄的官员耳中，却不得不在意了，他晃谦之可以阿谀奉承、可以恋栈权势，但却不想做遗臭万年的贰臣。
混迹于官场多年，他晃谦之虽说是借了秦桧的势，但能做到礼部侍郎，自然是狡猾如狐一般的人物。只可惜，他遇到了安维轩这个骗子。
……
帝党与相党。
这种说词并非是安维轩临时起意胡乱说的，做为一个穿越者，安维轩自然有与眼下这个时代不同的角度与观点，他人是身处于时代的发展之中来看事情，而安维轩则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来看事情。
眼下秦桧手中掌控的权势，虽说还未达到后期的巅峰，但依靠手下众多的党羽己经将朝政中的大部分权力把持在了手中。
掌握话语权的台谏、管制兵权的枢密、拥有任免权的吏部，都被秦桧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拥有权力己然赶越了执宰应有的范围，这与历代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朝政的权臣几无区别。
赵构所恶之人，秦桧引用，譬如王次翁赵构所欲引用之人，譬如汪勃，秦桧摈去……
显然，过度膨胀的相权对君权构成了威胁，官员们自然会被划分为帝党与相党。
安维轩可以这般划分，赵构虽不是什么明主但也非寻常人，又岂看不出这个道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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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嘛，天生控制力欲强，希望当官，希望做上司，希望受崇拜。男人的气度也建立在他的身份、地位与胸襟之上。
安维轩是个男人，也就拥有男人这个群体所拥有的一切焦虑，怕无权、无势、无钱。
失去玉玺的皇帝、失去权柄的官员、失去崇拜者的偶像、失去财富的富豪……这些人最大的希望，也就是将失去的夺回来。
几天前从遇刺那件事上，安维轩便看出权势的重要性了。
自己头上只顶着一个驸马的虚衔，被刺客刺杀，传到朝堂上最多只被朝臣们当个谈资，并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皇亲国戚，与他们这些做文官的毫无干系。
但自己若是有官职在身，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那便意味着自己是文官体系中的一员，刺杀自己就是在打文官集团的脸面，消息传入朝廷，朝堂上绝不会像前几日那般连水花也没溅起几滴，一片高喊捉拿凶手的呼声必此起彼伏。
“此事，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做成的，本官也不催促勉强与你！”见安维轩沉默不语，且目光闪烁，晃谦之轻笑道。
在安维轩的眼中看来，晃谦之笑的像一只狐狸，只要自己去图谋知识产权司郎中的官职，势必要搞掉丁娄明，而搞掉丁娄明必会牵扯到礼部尚书周执羔，至少会显得周执羔没什么工作能力。
即便是周执羔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也会影响周执羔在赵构心中的印像。
晃谦之是从三品的侍郎，心中非常想将这个从字去掉。只要周执羔受到牵连影响，晃谦之便有机会上迁一步，拿到那个寐梦以求的礼部尚书。
历朝历代，为官者都有一个坎，即“文四品以上，武三品以上”。而实际上对于众多的官员们来讲，三品正三品才是真正的坎，只有跨入这个行列才能称之为“朝廷大员”，及俗称的大臣。
“其实，这个礼部尚书，是驸马欠本官的。”晃谦之再一次开口：“当初，若不是本官援引驸马到礼部任职，也不会被秦相记恨，教本属于晃某的礼部尚书白白便宜那周执羔。”
话音听在耳中，安维轩在心底狠狠将晃谦之鄙视了一番，当初晃谦之将自己引到礼部当差不过是为了政绩而己，身为侍郎的晃谦之不过是要将赵构寿宴上的节目办的出彩，彰显出他的办事得力。
话说回来，晃谦之当初待自己着实不薄，馆伴副使虽只是个临时差遗，却意味着将来升迁的前程。
听得晃谦之抱怨，安维轩没有半点自责之色，趁机说道：“安某是受侍郎大人援引进得礼部，自应被视为是侍郎大人的亲信，却屡屡在朝堂上受人攻讦，依安某来看，这些人攻击安某为虚，攻讦侍郎大人才是主要目的罢？”
“驸马莫要胡乱臆测！”听言，晃谦之反驳道。
安维轩没有住口，继续说道：“侍郎大人莫要忘记了，当初赞同秦相议和的范同，又曾向秦相献计解除本朝三大将兵权，被秦相引为心腹，推荐为参知政事之后又因范同自行奏事，被秦相记恨，命心腹右谏议大人万俟卨上疏弹劾，致使范同于当年十一月被罢
而曾参劾范同的万俟卨，也因受秦相援引位列执宰，任参知政事，不想未过多久亦步范同后尘，被秦相的心腹李文会、詹大方参劾黩货营私，窥摇国是，不得己被贬去职。”
“驸马莫要忘记了，这二人位列执宰，有与秦相争权之心，如何能得长久？”晃谦之不以为意，又讥讽的与安维轩说道：“驸马莫要在这里挑拨，也莫太瞧得起了晃某，晃某不过一小小侍郎而己，又与秦相沾亲。”
“侍郎大人，莫非觉得与秦相沾有僚婿之亲，便不为之忌惮了？”安维轩笑问道：“依安某来看，这本应是侍郎的尚书旁落于周执羔之手，便应是秦相的心中对侍郎大人存有芥蒂。”
听安维轩这般说，晃谦之沉默不语。
这时，安维轩又摇头道：“依安某来看，侍郎大人这礼部尚书不做也罢，倒不如借机仕归隐，也避免了以后的许多麻烦。”
拿着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盯了安维轩一会儿，晃谦之颇有些恼意的说道：“驸马所言是为何意？本官年纪尚未到五旬，弃官归隐……未免太早了些？”
“生前事事后名，我早与侍郎大人说过。”安维轩丝毫不在意晃谦之的情绪，循循善诱的说道：“那秦桧己过花甲，终有一日会西去，侍郎大人便未曾为自家的将来考虑过么？”
听安维轩再次发问，晃谦之不免有些无奈，更有些自暴自弃：“晃某自是考虑过的，然晃某与秦相是沾有僚婿之亲，有这层关系在，驸马觉得后世史书会与晃某留下什么好名声么？”显然，晃谦之也觉得秦桧为相这些年来，许多事情做的出格。
安维轩提点道：“听闻本朝大词家易安居士与秦相夫人是表姐妹，然易安居士与秦相夫人王氏不曾有所往来……”
“驸马连这些事也知晓……”晃谦之有些意外，又摇头道：“当初晃某恋栈权势，己然无法回头了。”
安维轩可以看的出，晃谦之因自己与秦桧的那层僚婿身份，对其的将来不止是担忧，更有种无力感。
觉得晃谦之是个可以争取的人，安维轩决定发挥前世修炼出来的忽悠本事，很是高深的说道：“依安某来看，当下朝廷的官员可划分为两派……”
“两派？”听安维轩这么说，晃谦之不免有些吃惊急问道：“是哪两派？”
“依安某来划分，这两派中的第一派是忠于秦相的官员，安某称之为相党而这第二派是忠于当今官家的，安某谓之为帝党。”安维轩看着晃谦之，细细说道，这时话音猛然一转，向其问道：“侍郎大人觉得自己是帝党还是相党？”
听安维轩的划分，令晃谦之的心神不禁为之一震，只觉得如雷灌顶，又听安维轩猛然质问自己，晃谦之忙不迭的应道：“晃某当然是忠于官家的帝党！”
越想越着的害怕，晃谦之以手指天，很是焦虑又很认真的问道：“这是官家分的，还是驸马自己分的？”
“侍郎大人觉得现下的朝堂这样划分，有什么不妥么？”安维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晃谦之不语，而是放开思绪……
秦桧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是人尽皆知之事，但经安维轩这么一说，在晃谦之看来，官场生态不同了、意识形态也不同了，联想稍微丰富一点，便能往谋逆二字上靠，如何不教晃谦之心神震动。
上次丁及弹劾安维轩，安维轩被传入宫中有大半日的时间，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安维轩受了官家责罚面闭思过，也有人以为这是官家与安维轩面授机遇，所以谁也吃不准这消息的真假。
但安维轩与晃谦之有着消息的不对等性，晃谦之以时人的眼光来看事情，而安维轩是以后世史官的角度来看事情，很容易将晃谦之哄住。
将思绪放飞了许久，晃谦之心中的感想便立时不同了，剖白心迹说道：“驸马尽请放心，还请驸马转言与官家，臣晃谦之永远忠于官家忠于大宋，驸马今日之托，晃某当竭力而为。”
“那便有劳侍郎大人了！”安维轩回礼，没想到自己扯着虎皮做大旗，竟然将晃谦之彻底哄住。
生前事身后名，寻常人听听倒也罢了，但落在手握权柄的官员耳中，却不得不在意了，他晃谦之可以阿谀奉承、可以恋栈权势，但却不想做遗臭万年的贰臣。
混迹于官场多年，他晃谦之虽说是借了秦桧的势，但能做到礼部侍郎，自然是狡猾如狐一般的人物。只可惜，他遇到了安维轩这个骗子。
……
帝党与相党。
这种说词并非是安维轩临时起意胡乱说的，做为一个穿越者，安维轩自然有与眼下这个时代不同的角度与观点，他人是身处于时代的发展之中来看事情，而安维轩则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来看事情。
眼下秦桧手中掌控的权势，虽说还未达到后期的巅峰，但依靠手下众多的党羽己经将朝政中的大部分权力把持在了手中。
掌握话语权的台谏、管制兵权的枢密、拥有任免权的吏部，都被秦桧牢牢的掌握在手中，拥有权力己然赶越了执宰应有的范围，这与历代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朝政的权臣几无区别。
赵构所恶之人，秦桧引用，譬如王次翁赵构所欲引用之人，譬如汪勃，秦桧摈去……
显然，过度膨胀的相权对君权构成了威胁，官员们自然会被划分为帝党与相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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